被轻轻推开一条缝。阿满橘色的脑袋探了进来,金瞳扫了一圈,轻盈地跳上床尾,踩着被子走到老吴手边,不顾这凝滞的气氛,自顾自地找了个舒服位置趴下,开始发出响亮的咕噜声。
老吴的怒骂卡在喉咙里。他瞪着这只不请自来的肥猫,那猫却毫不在意,甚至用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他僵直的手背。那温暖柔软的触感和持续不断的咕噜声,像一阵微妙的风,稍稍吹散了一点空气中剑拔弩张的敌意。
老吴紧绷的下颌线似乎松弛了一毫米。他极其缓慢地、带着点不情愿地,把手掌翻过来,指尖无意识地挠了挠阿满的下巴。阿满的咕噜声更响了。
沈照野看着这一幕,没说话。他重新端起那碗粥,自己尝了一口试温度,然后又舀起一勺,再次递过去。这次,他没有直接递到嘴边,只是稳稳地停在老吴视线能及的地方。
老吴盯着那勺粥,又看看蹭着他手的肥猫,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最终,极其艰难地、几乎不可察觉地…张开了嘴。
沈照野的手极稳地将勺子送进他嘴里。
老吴机械地吞咽下去,眼睛却死死闭着,像吞下去的不是粥,是耻辱和无奈。
一勺,两勺…沉默在病房里蔓延,只剩下阿满足足的咕噜声和勺子偶尔碰到碗边的轻响。
一碗粥见了底。沈照野拿出毛巾,给老吴擦了擦嘴角。老吴猛地偏开头,躲开他的触碰,重新扭过头面对墙壁,恢复了那副拒绝交流的冰冷姿态,但那股你死我活的尖锐敌意,似乎暂时蛰伏了起来。
沈照野默默收拾好碗勺。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休战。赎罪的路,长得看不到头。
但他会每天来。送下一顿饭,面对下一次可能的怒火,进行下一次无声的、漫长的对峙。
直到…或许有一天,这坚冰真能被这愚公移山般的固执,凿开一丝裂缝。
日子一天天过去,像医院走廊里单调重复的脚步声。
沈照野成了这层病房的固定风景。每天清晨,天刚蒙蒙亮,他准时就出现在护士站,沉默地缴清前一天的费用。那缴费单上的数字从没让他皱过眉头,仿佛那不是钱,只是他必须填上的窟窿。有护士悄悄议论,说他带来的现金越来越零碎,眼神里的疲惫也越来越重,但他从没迟来过一次。
缴完费,他就钻进病房旁边那个狭小的公共配餐间。那里多了个不起眼的小砂锅和几个饭盒,是他的“地盘”。他对照着手机上一个教病号餐的软件,笨拙但极其认真地处理食材。洗米、切肉、择菜…动作从一开始的生疏僵硬,渐渐变得流畅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