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老宅,堂屋里二叔公的棺材依旧沉默,但我已无暇恐惧,满脑子都是柳绣娘那怨毒又悲伤的眼神、张九骨意味深长的警告,以及怀中那本散发着不安气息的《百鬼谱》。
栓子被救上岸后,据说一直昏迷不醒,村里的赤脚医生看了也只说是溺水受惊,寒气入体,开了几副驱寒安神的药,能否挺过来全看造化。
天刚蒙蒙亮,我便起身。在密室里再次翻阅二叔公的笔记,关于捞尸人和水鬼的记载并不多,只模糊提到有些捞尸人家族传承古老,懂得与水中亡魂打交道的特殊法门,亦正亦邪,需谨慎对待。
而关于阴山教,笔记里更是语焉不详,只用了“驱鬼炼尸,行事乖张,切莫招惹”几个字带过,仿佛二叔公也不愿多提。
这更让我下定决心,必须去见张九骨,他似乎是目前唯一一个能为我拨开些许迷雾的人。
晌午时分,我特意去村里唯一的小卖部打了一壶最烈的散装高粱酒,又买了些酱肉、花生米,用油纸包好,然后沿着昨夜记忆中的方向,朝着河上游张九骨消失的那片荒野走去。
越往上游,人迹越是罕至。河岸边的树木歪斜虬结,芦苇长得比人还高,几乎遮蔽了小路。空气中弥漫着河水的腥味和植物腐烂的浓郁气息。
走了约莫两三里地,在一片河湾回水处的土坡下,我看到了一个用旧木板、油毡和芦苇秆胡乱搭成的窝棚。
棚屋歪歪斜斜,仿佛一阵大风就能吹倒,门口挂着一串用鱼骨和不知名鸟爪穿成的风铃,随风晃动,发出干涩的碰撞声。棚屋外面晾晒着几张破旧的渔网,还有一些形状古怪、像是从河里捞上来的沉木。
这里,应该就是张九骨的“家”了。
我深吸一口气,走到棚屋前,还没开口,里面就传来了那沙哑的声音:“门口等着。”
我停下脚步,过了一会儿,棚屋那扇用破船板钉成的门从里面被拉开,张九骨探出身来。
他依旧是那身打扮,眼睛里带着宿醉未醒的血丝,但眼神却清醒得吓人。他扫了一眼我手里的酒壶和油纸包,鼻子抽动了一下,侧身让开:“进来吧,小子。”
棚屋里光线昏暗,空间狭小,充斥着一股混合了鱼腥、水汽、劣质烟草和某种草药味的复杂气味。
里面陈设极其简陋,一张用木板搭成的床铺,一张破桌子,几个木墩当凳子。角落里堆放着一些绳索、铁钩、竹竿等捞尸的工具,还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