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许居正眉头陡皱,霍纲神色动容,连李安石都悄然垂首,一言未发。
“朕不过言‘欲改科举’,便如此反应。”萧宁目光淡淡扫过朝列,“若今日朕真欲废举设荐,恐怕诸卿便要言及宗庙动摇、社稷倾覆了罢。”
众臣面面相觑,无一人应声。
许久,许居正再度出列,神情凝重:
“陛下,臣非妄议,实为忧深虑远。”
“臣辈所忧,并非改革之志,而是改制之果。”
“前代有言:‘制度者,积百年而立,毁一朝而不可复也。’”
“臣敢言,非是今日之臣拘于旧俗,而是千年来已有三次动科举之变,皆以失败而终。”
“第一,文宣帝时,欲以策对减赋为纲,试士务实,不试词章。百日而止。”
“第二,贞平末年,定士科曰‘重行艺、轻浮文’,以吏能取士,不分文榜。三年之后,举者失望、官场混乱,礼部复旧章。”
“第三,太初初年,一度试以问政、经事、调兵为题,然士子无所措手,举者寥寥,主考自请削秩,终归典籍之问。”
“故而今日朝堂之上,但凡经历风波者,皆知一事——”
“科举之制,不怕细修细调,但忌大破大立。”
“历代三次改革,皆有志者出,皆无一成事。”
“所以,陛下欲改之言,臣等不敢轻听,更不敢轻信。”
霍纲亦道:
“陛下,若陛下所言之‘改’,果真为去其弊、补其缺,诸臣自当扶持。”
“但倘若变其根本,改其取士之门槛,则非一家之议,非一朝之利,而是关乎百年之基。”
郭仪随之出列,神色肃然,沉声道:
“臣并非不信陛下之志,只是实不明白——此制行久,民心所归,士林信奉,为何非改不可?”
“臣愚见,如今士子入仕,虽历年苦读,然终有门可入。”
“倘若一朝破旧制,立新法,试题变其本体,恐士子茫然无所适从,反致怨声载道。”
“旧法虽陈,但天下得以循之;新法虽新,若无章程成体,只怕画蛇添足。”
魏瑞亦点头:
“陛下,这数百年来,无一邻国能超越大尧之制,便因我之科举典章最精,试题设问最合事理。”
“臣实难想象,还有何等更优之法,能胜如今之制?”
“若真有,臣愿一听其详。”
众臣齐声附议,殿中再度起伏一片。
萧宁不语。
他静静听完所有人之言,只是神色愈发淡然。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
“所以,诸卿之意,是天下再无可变之制,是千年既定之法便是人间至理,不可逾越?”
无人答话。
但那一张张凝重之面孔,无不写着“默认”二字。
萧宁眼神微眯,手中轻轻转动一方墨玉镇纸,半晌后,语调忽而低沉:
“朕非不识旧法之妙,亦非不知变制之险。”
“但今日要改者——并非举制,不废殿试,不毁乡会三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