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前,志玲高烧不退,躺在医疗室的铁架床上,像一片被风吹干的叶子。她才十六岁,却已瘦得只剩一把骨头。医生说,是晚期肾衰竭,若不尽快换肾,撑不过三个月。“哥……我疼。”她蜷缩在被子里,声音微弱得像风中的烛火。陈志雄坐在床边,握着她冰凉的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想起母亲临终前也是这样躺着,也是这样看着他,说:“志雄,照顾好妹妹。”那时他才十二岁,如今,他二十二岁,却依旧无力改变命运。他不是没试过。他做过搬运工、拳手、押运员,甚至替人顶罪坐过半年牢。可钱,永远不够。医院要三万港币的押金,换肾手术费更是天文数字。他拼了命地挣,却像在泥潭里打滚,越挣越沉。直到那天,他从毒贩手里截下三千块。不是为了贪,而是为了给志玲买药。可阿彪不依不饶,带着人堵住志玲,当着他的面,伸手去扯她的校服领口。那一瞬间,陈志雄的脑子“轰”地炸了。他记得自己抄起墙角的铁管,记得骨头碎裂的闷响,记得阿彪倒地时喷出的血雾,像一场突如其来的红雨,洒在斑驳的墙壁、褪色的海报、还有志玲惊恐的脸上。他杀了人。不是第一次打架,不是第一次见血,但这是第一次,他亲手把一个人送进了地狱。他背着志玲,在迷宫般的城寨小径中穿行。脚下是坑洼的水泥路,积水泛着油光,倒映着上方密密麻麻的晾衣杆和悬空的铁皮屋。头顶不时传来脚步声、争吵声、电视里粤剧的唱腔,还有婴儿的啼哭。这里没有隐私,没有安宁,只有永不停歇的喧嚣与挣扎。他逃到忠义堂,浑身是血,几乎虚脱。洪九龙亲自接见他,只问了一句:“你为何杀人?”“为护我妹。”陈志雄答。洪九龙沉默良久,终于点头:“若你愿入我堂,我可保你二人周全。”陈志雄跪下,叩首:“愿以命相报。”苏醒与愧疚医疗室里,灯光昏黄。志玲缓缓睁开眼,头顶的风扇吱呀转动,像老牛喘气。她感觉胸口闷痛,喉咙干涩,仿佛被砂纸磨过。“哥……”她轻声唤道。守在床边的老护工阿金抬起头:“姑娘,你醒了?谢天谢地。”“我哥呢?他怎么样了?”“他……”阿金犹豫了一下,“他要入会了。忠义堂的‘三刀六洞’,今晚就要开始。”志玲猛地坐起,牵动伤口,痛得倒吸一口冷气:“什么?他疯了吗?那会死人的!”阿金摇头:“不会死。但会痛。痛到你想死。”志玲的眼泪瞬间涌出。她知道哥哥为什么这么做。为了她,他愿意下地狱。“我不要他为我死……我宁愿自己死……”她抽泣着,手指紧紧攥住床单,指节发白。阿金叹了口气:“你哥不是普通人。他杀过人,逃过命,可他眼里有光。洪爷看得出,这种人,要么成大事,要么成疯子。他选择了前者。”志玲望着窗外。夜色如墨,城寨的灯火像散落的星子,却照不亮她心中的黑暗。她想起小时候,母亲病重,父亲早逝,是哥哥背着她去上学,给她买糖吃,替她挡下街头混混的欺辱。她一直以为,哥哥会带她离开这里,去一个有阳光、有花园的地方。可现在,她却成了他的枷锁。“哥……对不起……”她低声啜泣,“我不该生病……我不该拖累你……”元老会议忠义堂议事厅,烟雾缭绕。六位元老围坐一圈,面前摆着茶盏与烟枪。洪九龙坐在主位,手中把玩着一枚铜制香铲,眼神深邃如井。“陈志雄,杀阿彪,为护妹,手段狠辣,但情有可原。”洪九龙开口,“他肯为亲人拼命,说明有血性。这样的人,可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