涌上来的酸涩和恐慌。
楼下传来黄干事尖利的哨声和催促的吼叫。
阿娣不敢耽搁,赶紧爬下床。
其他新人也手忙脚乱地放下东西,跟着人群涌向楼下。
医务室在厂区角落一栋更小的平房里。
一股浓烈的消毒水味试图掩盖其他气味,却徒劳无功。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和护士面无表情,动作机械而高效。
量身高体重时冰冷的刻度尺硌着阿娣的头皮;测视力时刺眼的灯光让他眼前花;听诊器金属头的寒意透过薄薄的工装贴在他的胸口,让他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最让他难堪的是抽血和胸透。
穿着白大褂的护士像对待流水线上的零件,粗鲁地撸起他的袖子,消毒棉球冰凉地擦过皮肤,针头毫不犹豫地扎进去。
阿娣看着自己暗红的血液被缓缓吸进细长的玻璃管,一种被“取走”
了什么的不安感油然而生。
胸透室那巨大的、冰冷的机器更是让他心生恐惧,他僵硬地按照指示贴上去,冰冷的金属面板硌着他的肋骨,仿佛要把他压扁、看透。
机器启动时低沉的嗡鸣和指示灯闪烁的红光,让他感觉自己像一头待宰的牲口在接受检查,只为确认这具躯体能承受多大强度的压榨。
“好了,下一个!
快点!”
护士不耐烦地催促着,声音在充满消毒水味的空间里回荡,毫无温度。
体检结束,又是排队登记、领工卡、拍一张表情僵硬的黑白工牌照片。
工卡是硬塑料的,上面印着他的名字、工号和一张呆滞的脸。
捏着这张小小的卡片,阿娣感觉它比娘花村的泥土还要沉重。
这就是他在这座钢铁森林里的身份证明,一个可以被随时替代的、冰冷的数字。
折腾了大半天,直到傍晚,他们才被带回宿舍,每人领到了两套灰扑扑的工装和一床薄得像纸、散着刺鼻化工味道的新被褥。
那工装布料粗糙僵硬,颜色沉闷,穿在身上像套了个灰扑扑的壳子。
宿舍里,先来的工友已经“活”
了过来。
煮面的两个男人吸溜着面条,精瘦的汉子醒了,正叼着烟卷和一个刚回来的、染着黄头的年轻人用阿娣听不懂的方言大声说笑。
烟雾缭绕中,他们的目光肆无忌惮地在新来的几个人身上扫视,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看到阿娣抱着新被褥爬上那个吱呀作响的上铺,黄毛青年嗤笑一声,用蹩脚的普通话大声问:“喂,新来的,哪疙瘩的?叫啥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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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娣动作一僵,低声回答:“苏北…苏阿娣。”
“苏北?穷地方啊!”
黄毛夸张地拖长了音调,引来几声附和的笑。
“睡门口上铺?嘿,算你运气,‘喝’西北风的位置!”
他故意把“喝”
字说得很大声,又是一阵哄笑。
阿娣的脸颊火辣辣的。
他默默铺开那床散着怪味的薄被褥,把自己带来的、洗得白的旧床单小心翼翼地铺在上面,试图隔绝一点那令人作呕的气息。
他把包袱里仅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