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每个齿轮的咬合角度、每根管道的走向都标注得清清楚楚,右下角还签着花体英文"
tianhual"
。
李强的手指突然不抖了。
他想起自己年轻时在机械厂设计的第一个动机,也是这样被老师傅揉成纸团扔进垃圾桶。
厨房里,林美凤把巴黎的offer对折两次,塞进钱包夹层。
冰箱门上贴着李艳琪上周画的"
全家福"
,每个人脸上都涂着夸张的笑容。
她伸手抚过画中李天华的脸——现实中那里有道新鲜的擦伤,是昨天在废车场被铁丝网刮的。
手机震动起来。
巴黎分部的负责人又来消息:"
林女士,我们期待您的加入。
"
光标仍在"
接受"
和"
拒绝"
之间闪烁,像颗悬而未决的心脏。
窗外,李天华猫着腰溜出后院,背包里露出半截银色链条。
林美凤的指尖在窗框上敲了敲,最终没有出声阻拦。
二十年前她藏起李刚的摩托车钥匙时,也是这样的心情——既怕他出事,又怕折断他翅膀。
深夜,李刚坐在工作台前擦拭那套棘轮套筒。
客户来感谢短信,说工具不仅齐全,还多了个手工打造的延长杆——精巧的螺纹接口,一看就是李天华的手艺。
他点开手机定位,地图显示儿子正在城东废车场。
光标在"
呼叫"
键上悬停许久,最终移向了相册。
那张泛黄的照片里,十五岁的他站在被父亲砸烂的摩托车旁,眼神和现在的李天华如出一辙。
车库门被轻轻叩响。
李艳琪端着杯热牛奶站在门口,草莓卡歪歪斜斜地别在刘海旁。
"
爸爸,"
她声音轻得像羽毛,"
哥哥说这个给你。
"
放在托盘上的,是个用废链条拼成的变箱模型。
每个齿轮都能严丝合缝地转动,就像二十年前李刚偷偷藏在床底的那个一样。
月光从窗户斜斜地照进来,在模型上投下细碎的光斑,恍如当年父亲现他作品时,手电筒晃过的那个瞬间。
林美凤的行李箱立在玄关,轮子沾着新鲜的泥土。
巴黎的offer静静躺在餐桌上,旁边是李艳琪新画的"
全家福2o版"
——这次哥哥的赛车变成了乖巧的自行车,而妈妈的行李箱上贴着"
不去巴黎"
的贴纸。
雨停了。
"
指南针菜园"
的木牌在月光下泛着潮气,背面的赛车图案被雨水晕染得模糊不清,但火焰的轮廓依然倔强地存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