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里,有什么东西从阁楼涌出来,带着雪和腐木的气味,而她手里的拨火棍,正慢慢变得滚烫,像壁炉里没烧透的炭。
滚烫的拨火棍烫得掌心疼,艾莉森却攥得更紧。
黑暗里,那些从阁楼涌出来的东西出细碎的响动,像是无数蹄子在地毯上点踏,又像是玻璃互相摩擦。
她听见卢卡斯的呼吸声变得浑浊,冰面碎裂的声音越来越密,“咔嗒、咔嗒”
,像有人在啃噬冻硬的木头。
“它们等了很久。”
卢卡斯的声音从冰裂的缝隙里挤出来,带着湿冷的水汽,“每年圣诞都在等,等有人记起它们。”
艾莉森忽然想起阁楼尘封的旧相册。
去年整理时,她见过一张泛黄的照片:年幼的卢卡斯站在雪地里,身边是头瘦骨嶙峋的驯鹿,鹿角上缠着褪色的红缎带。
照片背面用铅笔写着日期——正是二十年前那个据说“驯鹿冻死在阁楼”
的圣诞。
楼梯扶手上的玻璃驯鹿开始摇晃,十二只眼睛里都映出红光。
艾莉森猛地转身,现那只断角的红色驯鹿不知何时滚到了脚边,玻璃肚子里似乎有东西在动。
她抬脚踩碎它,清脆的碎裂声里,掉出一小撮灰,和半片绣着字母“l”
的缎带——那是卢卡斯名字的字母。
“你埋的不是驯鹿,对吗?”
艾莉森的声音在抖,却异常清晰,“是那个和你一起偷驯鹿的孩子。”
卢卡斯的动作僵住了。
冰面下的青黑纹路疯狂扭动,像要挣脱皮肤。
二十年前的传闻里,除了冻死的驯鹿,还有个失踪的男孩——那是卢卡斯唯一的玩伴,据说两人曾偷偷把农场的驯鹿藏进阁楼。
阁楼里的铃铛声突然尖锐起来,像孩子的哭嚎。
艾莉森看见无数透明的影子从楼梯涌下,有的拖着断角,有的缺了前腿,都是驯鹿的形状,却在脖颈处拖着细长的、像人的黑丝。
它们围向卢卡斯,冰面在触碰中迅融化,露出底下青紫的皮肤,以及皮肤下隐约凸起的、属于人类骨骼的形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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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是失踪。”
卢卡斯的声音终于带上了哭腔,冰面彻底裂开,露出一张苍白肿胀的脸,和照片里那个男孩一模一样,“那天他摔下阁楼,我怕被骂,就……就用雪埋了他,还有那只驯鹿……”
拨火棍的温度烫得几乎要烧穿掌心。
艾莉森看着那些透明的驯鹿影子慢慢变得清晰,鹿角上的红缎带和男孩脖子上的围巾是同一种颜色。
她忽然明白,每年圣诞失踪的装饰、阁楼的响动,都不是鬼怪作祟,而是一个被雪埋了二十年的秘密,在拼命提醒着谁。
“埋雪底下会冷的。”
艾莉森轻轻说,抬脚走向阁楼。
那些驯鹿影子自动让开一条路,铃铛声变得柔和,像遥远的童谣。
她登上阁楼,朽坏的地板在脚下呻吟,月光从破窗照进来,照亮角落里一堆隆起的雪——即使在温暖的室内,那堆雪也从未融化,上面还插着半根褪色的红缎带。
拨火棍插进雪里的瞬间,出“滋啦”
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