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空地,去年冬天这里种过油菜,收完后就一直空着。
现在泥土湿润,用手一攥能成团,松开却散成细粒,正是下种的好时候。
顾从卿拿起锄头,一下下把土翻松,汗水顺着额角往下淌,滴在土里,瞬间就被吸干了。
“小顾老师,歇会儿!”隔壁地块的王大叔递过来一碗热茶,“这春捂秋冻,可别累着。
你教娃们认字辛苦,种地的活儿慢慢来。”
顾从卿接过碗,喝了一口,清甜的凉意顺着喉咙下去,心里暖烘烘的。
他看着眼前忙碌的身影——有人赶着牛犁地,犁铧划过土地,翻出新鲜的泥土。
有人蹲在地里分秧苗,手指飞快地把嫩绿的秧苗分成一小束一小束。
还有人推着独轮车送肥料,车轱辘碾过田埂,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混着远处的鸡鸣、犬吠,像一首热闹的春耕歌。
他知道,这些翻起的泥土里,藏着全村人的盼头。
等过些日子,这里会冒出嫩绿的芽,然后是浓密的叶,最后沉甸甸的果实会压弯枝头。
就像村里的孩子们,现在在课堂上认的每一个字,将来都会变成他们脚下的路。
顾从卿放下碗,握紧锄头,继续往深处翻土。
阳光越来越暖,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和这片正在苏醒的土地,紧紧贴在了一起。
日头爬到头顶时,顾从卿他们五个知青正跟着村民在菜地里栽苗。
黄英和王玲蹲在田埂边,手里捏着翠绿的苗,旁边的张大妈正教她们怎么分间距:“这苗得隔一拃远,太近了长不开,远了占地方……”
黄英听得认真,手指量着距离,栽下一棵就抬头冲张大妈笑:“这样对吗?”
眼里的光比日头还亮——换在以前的村子,哪有人耐心教这些,多半是扔把苗就让她们自己折腾,稍慢点还得被队长训斥,
王玲也跟着栽了几棵,额角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滑,她抬手擦了擦,却没觉得累。
上次在旧村,光是弯腰割稻子就累得她直不起腰,工分还被卡得死死的,干一天顶不上男劳力的一半。
可在这儿,大队长头天就说:“女同志细巧,干不了重活就跟着摘摘菜、分分工,翻松软些的地,工分按中等劳力给,不亏了你们。”
这会儿她看着自己栽得整整齐齐的苗,心里踏实得很——同样是下地,以前总觉得手脚都被捆着,现在浑身都松快,连泥土沾在裤腿上都不觉得别扭了。
不远处,李广正和陈石头比赛挑水,俩人挑着木桶在田埂上跑,洒出来的水在地上画出歪歪扭扭的线,引得村民们直笑。
顾从卿站在垄上撒化肥,看着这光景,嘴角也带着笑意。
他想起刚下乡那会儿,五个知青挤在漏风的土坯房里,夜里听着风声都发怵,干活时总被村里人防着,像隔着层冰。
可到了民主村,村民们见他们是城里来的学生,没过多苛责,反倒常送些自家种的菜,大队长更是把他们当自家人待,开会时总说“知青是来帮咱的,得好好相处”。
“歇会儿喝口水!”张大妈喊了一嗓子,从篮子里拿出几个自家蒸的窝头,“刚出锅的,就着咸菜吃,顶饿!”
黄英接过来,咬了一口,热乎的面香混着咸菜的咸,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