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她支起摊位,第一个客人就是张叔,他举着饼对路过的人喊:“尝尝老陈家媳妇的手艺,跟老陈活着时一个味儿。”
面剂子在铁锅里出酥脆的响声,边缘的面衣翻卷着,金黄里透出葱绿。
林秀芳忽然想起去年秋天,小羽带男朋友来摊位,那男孩蹲在旁边帮着添煤块,鼻尖沾着灰还笑,说终于明白小羽为什么总说“妈妈的饼里有阳光的味道”
。
阳光的味道,她低头看着跳动的炉火,原来有些东西,真的会跟着时光慢慢沉淀,就像这锅熬了十年的猪油,越熬越香。
“阿姨,给我打包十个饼!”
穿西装的男人在摊位前驻足,手机夹在耳边,“对,就巷口那家无名摊,我小时候住这儿,每次回来都要带。”
林秀芳抬头,看见他手腕上戴着块旧手表,表盘上的划痕像爬满时光的藤蔓。
她忽然想起,这孩子小时候总跟着奶奶来,有次摔破了膝盖,哭着咬她递过去的饼,眼泪滴在饼上,倒把葱花冲得更绿了。
午后的阳光斜斜照进塑料棚,铁皮顶棚开始烫。
林秀芳坐在小马扎上揉面,案板上的面团透着光泽,像块温吞的玉石。
她数着面团的个数,想起小羽刚上大学那年,非要帮她算“财务报表”
,用彩色笔在笔记本上画表格,收入支出算得仔仔细细,最后指着“客户满意度”
那一栏说:“妈妈,我们的回头客率是99哦。”
其实她不懂什么报表,只知道每天天不亮就得去菜市场抢最新鲜的小葱,知道煤炉要烧到第几块炭时温度最好,知道哪个老顾客喜欢多撒椒盐,哪个孩子不爱吃葱。
这些琐碎的细节,在时光里慢慢织成一张网,兜住了她和小羽的日子,也兜住了许多人的清晨。
傍晚收摊时,夕阳把铁皮顶棚染成橘红色。
林秀芳蹲在地上擦案板,忽然看见塑料棚的角落挂着串千纸鹤,是用旧挂历叠的,颜色已经黄。
她想起那是三年前,有个聋哑学校的老师常来买饼,有次临走时塞给她这串纸鹤,比划着说学生们叠了送给好心人。
她当时没看懂,后来小羽告诉她,老师是想谢谢她总给晚归的学生留热乎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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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拾好摊位,她背着帆布包往家走,路过巷口的梧桐树,树影在地上晃成斑驳的光斑。
二十年前,她和丈夫在这里种下这棵树苗,如今树干粗得要两人合抱。
树皮上有块疤痕,是那年台风把树枝刮断,丈夫爬上去修剪时留下的。
现在每到夏天,树冠就像把绿伞,遮住半个巷子,路过的人总说,这棵树长得真精神。
厨房里,小羽正在视频通话,看见她进门就喊:“妈,你看,我把你的煎饼秘方写进论文啦!”
屏幕里,女儿的书桌前贴着张照片,是去年母女俩在摊位前的合影,她系着蓝布围裙,小羽举着刚出锅的饼,脸上沾着面粉,笑得像朵开在晨光里的花。
锅里的水烧开了,她给自己煮了碗阳春面,撒上把白天剩下的葱花。
热气升腾中,她看见玻璃柜里摆着的旧铁锅,锅底的凹坑还在,铁丝已经锈迹斑斑,却被她擦得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