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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辞职回家照顾她,每天清晨熬药时,她总会盯着我手腕上的红绳看,那是小时候她给我系的,说能辟邪。
&0t;其实&0t;她有天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飘落的梧桐花,&0t;你小时候画的那个会飞的龙,我一直收在&0t;话没说完就被咳嗽打断,我慌忙给她拍背,没看见她眼里闪过的遗憾。
母亲走后整理遗物时,我在她的樟木箱底现了那个画袋。
六支铅笔已经磨得很短,旁边整整齐齐放着我小学时被她没收的画纸,每张都用报纸包着,边角微微卷起。
最下面是本泛黄的笔记本,里面贴着我刊登在校刊上的简笔画,还有她用铅笔写的批注:&0t;我家小夏画的月亮像银盘&0t;、&0t;这朵花要是真的就好了&0t;。
那天我抱着画袋坐在阁楼里,阳光透过瓦缝织成金色的网。
打开尘封多年的素描本,现最后一页不知何时被母亲画了幅画——一个女孩站在花丛中,手里拿着彩色铅笔,身后有只巨大的蝴蝶,翅膀上的花纹是我当年画的彩虹裙摆。
泪水滴在画上,晕开一片朦胧的彩色,像童年那个没做完的梦。
后来我在阳台种了一排向日葵,每天清晨都会在写本上画几笔。
画累了就翻看母亲的笔记本,看她用歪扭的字迹记录着我的每一点成长。
有天下雨,我抢救晒在外面的画纸时,忽然明白那些未说出口的话,那些没来得及实现的梦想,原来都藏在时光的褶皱里,像旧书里的花瓣,虽然枯萎,却依然保存着春天的味道。
如今我偶尔会去巷口的文具店,水泥台已经换成了玻璃橱窗,但王叔还在。
他看见我的写本,笑着说:&0t;当年你妈总说等你考上大学,就给你买整套的油彩。
&0t;我摸着口袋里母亲的红绳,忽然想起她最后没说完的话,原来有些遗憾不需要弥补,就像月亮有阴晴圆缺,人生也需要留白来盛放回忆。
收拾阁楼时,我把《安徒生童话》和素描本放进书柜最显眼的位置。
阳光穿过玻璃,在书页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拇指姑娘的裙摆依然鲜艳,母亲画的蝴蝶似乎正要振翅飞起。
楼下的梧桐又开花了,我捡起一片落在画纸上,忽然懂得成长不是追逐圆满,而是学会与遗憾和解,就像接受花开花落,接受有些春天注定只能在旧书里芬芳。
暮色渐浓时,我翻开新的画纸,决定画一幅母亲在缝纫机前的画。
这次我要把她的头画成黑色,把围巾画成会飞的龙,让阳光透过窗户,在她脚下织出一片彩虹。
因为我知道,在某个平行的时空里,那个蹲在水泥台前的小女孩,已经握着彩色铅笔,画出了永不凋零的春天。
窗外的路灯次第亮起,我摸着手腕上的红绳,忽然听见远处传来缝纫机的声响,像极了时光的低语。
原来所有未完成的梦,都已在岁月里悄悄结成果实,而那些来不及说的爱,早已化作星辰,永远照亮着回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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