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光”会议室。阳光透过彩绘玻璃,在橡木长桌上投下斑驳的血影。桌上堆满文件,像一座摇摇欲坠的纸山。他昨晚几乎没睡,尼基塔的鬼话在脑中盘旋。这时,秘书柳芭推门进来,脸颊冻得通红:“德米特里·谢尔盖耶维奇,下诺夫哥罗德的‘金麦穗’公司代表在等您。他们想谈收购——全盘接手我们的谷物线。”德米特里皱眉:“谷物线?我们去年就砍掉了。”柳芭递上文件,指尖冰凉:“但他们说,只要您点头,立刻预付五十万卢布定金。还有,萨马拉的‘黑土能源’也来了邮件,想合作开发西伯利亚油田……伏尔加格勒的纺织厂老板……”她一口气报出七八个名字,声音越来越低,“您昨晚说,要抓住每个机会。”
德米特里胃里一沉。他想起尼基塔的警告,但五十万卢布的诱惑像钩子扎进心脏。他挥挥手,疲惫地:“都安排上。我是cEo,不能错过任何可能。”话音未落,窗帘无风自动。尼基塔倚在窗框上,西装沾满雪沫,嘴角咧到耳根:“好极了!盲目点头是发散精力的圣杯。您看,精力像伏尔加河的冰——碎了就浮不起来。”他弹了弹烟灰,尽管手里没烟,“知道吗?我生前也这样。喀山糖厂倒闭那天,我同时接了三个‘救星’:卖走私伏特加的、搞地下钱庄的、还有个自称能通灵的吉普赛女人……结果呢?”尼基塔的笑声在会议室回荡,文件突然自行翻动,每一页都浮现出扭曲的合同条款,“精力散了,人就散了。您猜,现在谁在笑?”
接下来的日子,德米特里成了陀螺。他飞往下诺夫哥罗德签“金麦穗”合同,发现对方是皮包公司,定金是假钞;他赶去萨马拉谈油田,却被“黑土能源”的老板灌醉,醒来时合同已签,条款苛刻得像卖身契;伏尔加格勒的纺织厂主则是个瘾君子,见面就哭诉“兄弟情”,拖着他喝光三瓶劣质白兰地。德米特里奔波于喀山、萨马拉、伏尔加格勒之间,火车在雪原上轰鸣,车窗外是连绵的桦树林,光秃的枝桠像无数伸向天空的枯手。他越来越瘦,眼窝深陷,西装松垮地挂在身上。一次在萨马拉车站,他差点被行李箱绊倒,尼基塔的声音突然在耳畔响起:“说‘不’是最有效的行动,您却把它当成了懦弱。看,您的‘成果’多丰硕!”德米特里踉跄扶墙,镜面映出他的脸——苍白浮肿,嘴角抽搐,活像一具行走的尸体。他想起娜斯佳(那个在国际论坛上演讲的cEo)的话:“盲目的yes会迟持续发散精力。”可现在,他连“不”字都忘了怎么发音。
最荒诞的是在伏尔加格勒。纺织厂主带他去“体验工人生活”,走进一家地下澡堂。蒸汽弥漫中,赤身裸体的男人们挤在长椅上,用桦树枝抽打彼此,皮肤泛起紫红。德米特里被按在长凳上,热气熏得他头晕。澡堂深处,一个醉汉突然高唱《喀秋莎》,歌声嘶哑如夜枭。尼基塔不知何时坐在德米特里身边,皮肤在热气中半透明,露出里面蠕动的暗影:“比较别人?您正和澡堂里的醉汉比谁更烂呢!但您知道吗——”他凑近,蒸汽凝成冰晶落在德米特里肩头,“离开人世时,谁会在乎您比澡堂工多赚了几个卢布?可您现在,连澡堂工都不如。”德米特里浑身发抖,不是因为热,而是恐惧。他想起第三点:“不要跟任何人比较,除了自己。”可他的“自己”早已碎成片,散落在下诺夫哥罗德的假钞、萨马拉的陷阱里。澡堂的歌声戛然而止,所有人转头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