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风雨声中时隐时现。他买下杯子是自愿,饮下那杯苦酒是自愿,那么看到这残酷的真相,承受这噬心的痛苦,也是他必须咽下的苦果吗?他和纳斯坚卡……前世那样的相遇,那样的“不负”,那样的“不亏欠”,代价却是她的生命和永恒的污名……那今生呢?
纷乱的思绪如同冰冷的蔓藤缠绕着他的脚步,当他气喘吁吁、浑身湿透地冲到阿纳斯塔西娅居住的那栋稍显体面、有着斑驳的淡黄色外墙和褪色浮雕的旧公寓楼前时,脚步却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最终停在了湿漉漉的拱门下。冰冷的雨水顺着他的头发、脸颊不断滴落,模糊了他的视线。公寓楼入口那盏光线微弱、蒙着厚厚灰尘的门灯,在雨幕中晕开一团昏黄的光晕,像一只疲惫的眼睛。
勇气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迅速流失。他要说什么?“纳斯坚卡,我买了个邪门的杯子,看到你前世为了毒杀蒙古军官牺牲了自己?”这听起来简直是个疯子!一个被伏特加和嫉妒冲昏了头的疯子的呓语!她只会觉得他不可理喻,或者……更加失望。老头那句“散了也不要诋毁”再次响起。他之前的猜忌,在幻象中对她的误解,不正是最深的诋毁吗?他有什么资格再来打扰她?尤其是在这样一个冰冷的雨夜?
就在他僵立在拱门下,被冰冷的雨水和更冰冷的犹豫浸透,进退维谷之时,公寓楼沉重的橡木大门“吱呀”一声,被从里面推开了。
暖黄色的灯光流泻出来,瞬间驱散了拱门下浓重的湿冷和黑暗。阿纳斯塔西娅·彼得罗夫娜站在门口的光晕里。
她显然正准备出门,或者刚刚回来。身上穿着一件深色的、厚实的羊毛大衣,领口翻着柔软的皮毛,围巾还松松地搭在颈间,遮住了半边脸颊。金色的发丝被雨水打湿了几缕,贴在光洁的额角和白皙的颈侧。她手里拿着一把收拢的长柄黑伞,伞尖还在滴着水。看到拱门下那个浑身湿透、失魂落魄、如同刚从河里捞出来的落水狗般的弗拉基米尔,她显然吃了一惊,那双清澈的、带着斯拉夫人特有浅灰色的眼睛瞬间睁大了,里面充满了毫不掩饰的错愕、困惑,还有一丝……来不及掩饰的关切。
“弗拉基米尔?”她的声音带着雨夜的微凉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你……你怎么在这里?还淋成这样?发生什么事了?”她的目光飞快地扫过他苍白得吓人的脸,湿透的、紧紧贴在身上的衣服,以及他眼中那无法掩饰的、混杂着巨大痛苦、恐慌和某种奇异灼热的复杂情绪。她下意识地向前迈了一小步,似乎想靠近,但又停住了,握着伞柄的手指微微收紧。
弗拉基米尔张了张嘴,喉咙却像被冰冷的铅块堵住了,发不出任何声音。所有的解释、忏悔、倾诉,都堵在胸口,化为一股滚烫而酸涩的洪流,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他看着她站在温暖光晕中的身影,看着她被雨水打湿的金发和那双此刻写满询问的灰色眼睛,眼前瞬间又闪过幻象中那个在泥泞里、在蒙古人狞笑中、眼神决绝而悲伤的身影。两个身影在冰冷的雨幕和温暖的灯光中重叠、交错,撕裂着他的神经。
“我……”他终于挤出一个破碎的音节,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纳斯坚卡……我……”
就在这时,一阵穿堂风猛地从街道灌入拱门,带着刺骨的寒意和更密集的雨丝。弗拉基米尔被冰冷的雨水和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