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死寂,只有他粗重的喘息声和墙上挂钟那单调、催命的“咔哒”声。揉皱的通知纸团从他颤抖的手中滑落,掉在布满灰尘和烟蒂的地板上,像一团肮脏的裹尸布。
规则?瓦西里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地上那团纸,一个疯狂而冰冷的念头,如同毒蛇般猛地钻入他绝望的脑海:规则是锁链,但锁链的两端,真的能栓着所有人吗?那些握着锁链另一端的人…那些亡灵管理局高高在上的规则制定者…他们,真的被自己编织的罗网束缚吗?
雅罗斯拉夫尔州立档案馆那栋巨大的、如同堡垒般的石砌建筑,在铅灰色的天幕下散发着拒人千里的冰冷气息。它像一个沉默寡言、守着一肚子陈腐秘密的巨人,矗立在城市边缘。巨大的石拱门下,阴影浓重,空气里弥漫着灰尘、霉菌和古老纸张缓慢氧化所散发出的独特酸腐气味。这种味道,与喀山站那樟脑腐臭的气息截然不同,却同样令人窒息,带着一种时间沉淀下来的、沉重的死寂。
瓦西里·伊万诺维奇·佩图霍夫裹紧了他的破旧大衣,像一枚被绝望驱动着的石子,猛地投入这座巨大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石头堡垒。他的脸色比档案馆斑驳的石墙还要灰败,眼窝深陷,里面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火焰——那是被逼至绝境后,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孤注一掷。他必须知道!必须找到证据!证明那些规则并非铁律,证明那些高高在上的规则制定者,自己就站在规则之外!否则,下一次幽灵列车的到来,就是他彻底凝固成蜡像的终点!
档案馆内部比外面更加阴森。高耸的穹顶下,光线昏暗,只有几盏蒙尘的吊灯发出惨淡的黄光。一排排望不到尽头的巨大铁质档案柜,如同停放着无数棺椁的墓穴,沉默地矗立在阴影里,散发着冰冷的金属气息。空气中漂浮着细小的尘埃,在微弱的光线下缓缓沉浮。脚步声在空旷高大的空间里激起空洞的回响,每一步都仿佛踏在空旷的墓室地板上。
瓦西里直奔那个标识着“喀山地方行政管理机构特殊事务部门(已归档)”的区域。这里的档案柜更加陈旧,覆盖着厚厚的灰尘,铁质的柜门把手冰冷刺骨,有些甚至布满了暗红色的锈迹。管理员,一个干瘦如柴、眼珠浑浊的老头,穿着洗得发白的旧制服,像一具活动的木乃伊。他用一种近乎耳语、毫无起伏的声调,确认了瓦西里的身份和权限——一个来自喀山站的基层公务员,理论上拥有查阅地方非密级档案的资格。老头浑浊的眼睛在瓦西里那张写满焦虑和恐惧的脸上停留了片刻,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只是用枯枝般的手指,指向档案区深处一片更加幽暗、灰尘也更厚的角落。
“喀山亡灵管理局…人事档案…核心决策层…” 瓦西里喃喃自语,声音在寂静的档案林中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他自己都能察觉到的颤抖。他像一头闯入迷宫、嗅到了血腥味的困兽,开始在那些巨大冰冷的铁柜间穿梭。柜体上模糊的标签在昏暗的光线下难以辨认,他不得不凑得很近,手指拂去厚厚的灰尘,才能看清那些褪色的墨迹。灰尘呛入他的鼻腔,引发一阵剧烈的咳嗽,在死寂的空间里格外刺耳。
“格里戈里·谢苗诺维奇·兹维亚金采夫…局长…”
“叶莲娜·弗拉基米罗夫娜·博罗金娜…常务副局长…”
“列昂尼德·阿布拉莫维奇·卡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