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时间仿佛凝固了。
人造肉在舌尖化作带着电流感的腥甜。他的味蕾仿佛被微小电流刺激,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味觉体验——既不是肉也不是蔬菜,而是某种介于二者之间的、不该存在的味道。接着,幻象袭来:
被剃光的牛首在流水线上眨动泪湿的眼睛,它们的目光中充满了无法言说的痛苦与困惑。传送带根本不是金属制成,而是无数交错蠕动的粉色触须,那些触须表面渗着粘液,吸附着肉块向前移动。在视野的角落,他看见穿着防护服的工作人员,但他们的动作僵硬得不似人类,更像是被线牵引的木偶。
最可怕的是,他听见了歌声——一种非人的、凄厉的合唱,由无数痛苦的声音交织而成,唱着没有歌词的哀歌。
瓦西里惊恐地吐出口中物事,那团肉糜在积水里竟生出细密的绒毛颤动。那些绒毛是白色的,如同霉菌菌丝,但它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扭动,仿佛具有独立生命。
"这是......什么?"他喘息着问,胃部痉挛,几乎要呕吐。
"第七代生物工程蛋白。"女子回答,她的表情毫无变化,仿佛没看见那团正在积水中获得生命的肉糜。"经过基因编辑和生物催化技术处理,富含所有必需营养素,零胆固醇,零残忍。"
瓦西里抬头盯着她,突然意识到她的胸部没有呼吸的起伏,她的眼睛不反射光线,而是吸收它。
"厂长会很高兴向您展示奇迹。"她说,那个不自然的微笑再次浮现又消失。"您是食品安全局的瓦西里·彼得罗维奇同志,对吗?我们一直在等您。"
瓦西里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他从未透露自己的身份和使命。
女子转身,示意他跟随。"来吧,同志。未来正在等待。"
普罗米修斯食品联合体的围墙高得超乎寻常,顶端缠绕着带刺的电线,但那不是普通的铁丝网——那些"刺"实际上是微小的注射器头,在雨中闪着寒光。瓦西里注意到围墙底部有一些小动物尸体,大多是野猫和老鼠,它们的身体肿胀发黑,仿佛被注入了什么腐蚀性物质。
大门无声地滑开,露出内部过分明亮的通道。光线刺眼得不自然,瓦西里眯起眼睛,感到眼球后部一阵刺痛。空气中有一种混合了消毒水和某种难以名状的甜腻气味,让他想起大学时解剖实验室里的味道——福尔马林和腐烂组织的混合气息。
柳德米拉领着他穿过迷宫般的走廊,墙壁是毫无特征的白色,没有窗户,没有装饰,只有等距离排列的荧光灯,发出过于明亮的光。瓦西里尝试记住路线,但每个转弯处的景象都完全相同,他很快失去了方向感。
他们在一扇厚重的金属门前停下。门上没有门把,只有一个视网膜扫描器。柳德米拉将脸凑近,瓦西里听见细微的机械声,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她的眼球内部调整位置。门悄无声息地滑开,露出后面的办公室。
厂长办公室大得离谱,天花板高得几乎消失在阴影中。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生产指标图,但走近看时,瓦西里感到一阵恶心——那图表不是用墨水绘制的,而是用不同颜色的人体毛发绣成,那些发丝仍在微微颤动,仿佛刚刚被从头皮上剥离。
肥硕的厂长费奥多尔·谢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