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出现了,像是从时间的坟墓里爬出来的诡异仿制品。
伊戈尔伸出手,指尖触碰到铁皮罐身时,他猛地缩回手。那罐子冰冷得异常,带着伏尔加河底淤泥般的湿冷和滑腻,仿佛刚刚从河床深处打捞上来。他深吸一口气,再次伸手,紧紧抓住一罐。罐身在他手中似乎轻微地搏动了一下,像是某种沉睡的东西的心脏。
他走向柜台。收银员是玛尔法太太,她在这家店工作的时间长得仿佛成了某种固定装置和陈设的一部分。她的皮肤呈现出蜡纸的质地和颜色,一双眼球像泡胀的蜜饯,浑浊而突出,几乎不眨动地看着他走近。
“就这个,”伊戈尔的声音有些干涩,把罐子放在柜台上。它发出沉闷的“咚”的一声。
玛尔法太太的眼珠缓慢地向下转动,聚焦在那罐“高高乐”上。她的嘴唇无声地蠕动了几下,然后才发出嘶哑的声音:“奇怪…真奇怪…”
伊戈尔的心跳漏了一拍。“什么奇怪?”
“这个月…已经是第三个来买这玩意儿的中年人了。”她慢吞吞地说着,拿起罐子扫描——扫描器发出刺耳的哔声,红灯闪烁,但她似乎毫不在意,只是手动在老旧的计算器上按了几个数字。“都是像你这样的男人…眼神里有点…空落落的。”她抬起头,那双蜜饯般的眼睛似乎看穿了他。“刚才谢尔盖·伊万诺夫也来买了一罐。醉醺醺的,跟以前一样。说要去苏兹达尔的旧游戏厅…找点乐子。”
伊戈尔感到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升,比户外的寒风更刺骨。谢尔盖·伊万诺夫。他的童年玩伴,一起在院子里踢球,一起梦想着喝上一杯电视广告里的高乐高。谢尔盖,三年前的一个冬夜,醉酒后跌进了伏尔加河的冰窟窿里,直到春天开化才找到肿胀变形的尸体。
“谢尔盖?”伊戈尔的声音轻得像耳语,“他…说了什么?”
玛尔法太太歪着头,像是在接收遥远的信号。“他说…‘时候到了’。”她找零钱时,枯瘦的手指递过来几枚硬币。伊戈尔接过一看,手心顿时一片冰凉——那是一枚一九八八年的旧戈比,早已退出流通,边缘磨损得厉害,上面列宁的侧面像仿佛在无声地冷笑。
伊戈尔几乎是跑出商店的,那把冰冷的旧硬币被他紧紧攥在手心,几乎要嵌进肉里。门铃在他身后发出尖锐的嘲弄般的声响。
外面的世界变了。天空呈现出一种病态的、不自然的猩红色,月光被染得像凝固的血。寒风刮过电线,发出如同哀嚎般的高频噪音。他快步走着,感觉两旁那些巨大的、蜂巢般的居民楼窗户里,有无数双眼睛在注视着他。一些窗口飘出断断续续、走调严重的摇篮曲,但那旋律扭曲变形,音调拖得长长的,更像是葬礼上的挽歌,充满了无法言说的悲伤和恐惧。
他的公寓楼就在街对面,此刻却显得遥远而陌生,像是海市蜃楼。就在他准备穿过最后一条小巷时,一个黑影猛地从垃圾桶后面冲了出来!
那是个大概七八岁的男孩,脸色苍白,眼睛睁得大大的,里面盛满了纯粹的、未加掩饰的恐惧。他手里紧紧抓着一把塑料玩具剑,颤抖地指向伊戈尔腋下夹着的铁罐。
“爸爸说!”男孩尖声叫道,声音因害怕而变调,“爸爸说你们这些老家伙在玩招魂游戏!坏游戏!”塑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