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传来柳德米拉撕心裂肺的尖叫,瞬间撕裂了公寓里令人窒息的沉默。
伊戈尔猛地转身冲进卧室。眼前的景象让他血液几乎冻结。
电视机屏幕一片雪花,正中间却异常清晰地播放着一九八九年的动画片《切布拉什卡》,但画面扭曲诡异。切布拉什卡那双巨大的眼睛变成了两个不断旋转的、黑洞般的漩涡,它身后那片阳光明媚的橙子林,正汩汩地冒出粘稠的、像是石油和腐液混合物的黑色物质,顺着屏幕“流淌”下来,几乎要溢出边框。
而他的妻子柳德米拉,背对着他,坐在梳妆台前。但她不是在照镜子——镜面被一层厚厚的、油腻的雾气覆盖。她正以一种极其轻柔、近乎痴迷的动作,对着空气,往自己的脖子上佩戴一条并不存在的珍珠项链。她的手指虚空地抚摸着脖颈,脸上带着一种伊戈尔从未见过的、梦幻般的微笑,但那笑容僵硬的可怕。
那是他溺水身亡的母亲生前最珍爱、最终随她一同沉入伏尔加河底的嫁妆项链。
“柳达…”伊戈尔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柳德米拉的动作停下了。她的头开始极其缓慢地、一帧一帧地转向他,颈椎骨发出轻微的“咔哒”声。当她的脸完全转过来时,伊戈尔倒吸一口冷气。她的眼睛——她的瞳孔扩散了,不再是圆形的,而是变成了两枚清晰无比的、冰冷的苏联国徽图案——镰刀和锤子,正空洞地凝视着他。
她的嘴唇翕动,发出的声音却像是从一台老旧失真的收音机里传出来:
“游戏厅…”
“…大家都在等你去呢,伊戈尔卡。”
伊戈尔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的门,怎么下的楼,又是怎么踏上了通往城郊苏兹达尔老区的路。他的身体仿佛不再属于自己,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寒冷的夜风中,他似乎听到无数细碎的、渴望的低语在耳边萦绕,它们来自那些亮着灯或黑暗的窗户,来自那些和他一样年纪、一样在童年某个时刻被按下了暂停键的人们。
废弃的游戏厅就立在一条荒凉街道的尽头,窗户都被木板钉死,墙上涂满了颓废的涂鸦。它本该是死寂的。但此刻,它却发出一种低沉而持续的嗡鸣声,像是某种巨大的、沉睡的机器被重新激活。霓虹灯招牌残缺不全,只有一个游戏,字母断断续续地闪烁着病态的粉紫色光芒。
门口站着一个人影。是玛尔法太太。她苍白的脸在诡异的光线下像是戴了一张橡胶面具。她不再是商店收银员的模样,身上那件蓝色的工作围裙被她用自己的手撕开了,露出,只有一台布满铜绿和锈迹、齿轮缓缓转动的老式青铜收款机。“快进去,”她的声音带着金属摩擦的刺耳感,“青铜骑士们等不及了。欠债总要还的。”
那扇本该被锁死的旋转门,此刻正自行缓慢地、吱呀作响地转动着,像一张贪婪的嘴,不断吞入浓稠的黑暗。伊戈尔被一股力量推了进去。
厅内的景象让他的灵魂都在颤栗。
光线来自那些老旧的游戏屏幕,闪烁着刺眼、扭曲的色彩和像素。成群的中年男女,身上穿着褪色、不合身的苏联少先队服(男人的肚子腆出,女人的衣服紧绷),正疯狂地操作着锈迹斑斑的游戏机。他们的脸上混合着极致的狂喜和彻底的绝望,汗水浸透了衣服,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