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发出非人的嚎叫、大笑和呜咽。
抓娃娃机的玻璃柜里,挣扎嘶叫的不是毛绒玩具,而是活生生的、惊恐万分的流浪猫狗,机械爪每一次落下都引起一阵凄厉的惨叫和飞溅的唾液。赛车游戏屏幕上映出的不是虚拟赛道,而是一九九一年红场坦克的真实影像,像素化的血红色不断溅射到“挡风玻璃”上。空气炙热而浑浊,充满了臭氧的刺鼻味、滚烫电器的焦糊味、汗臭和一种…浓郁的、甜腻的、“高高乐”的味道。
在最角落那台巨大的、模拟摩托的游戏机上,伊戈尔看到了他。
谢尔盖。他童年的朋友。谢尔盖的尸体看起来像是被勉强拼凑起来的,皮肤呈现出溺毙者的泡胀感和青灰色,头发上还挂着冰碴和水草。他以一种绝对不可能的角度扭曲着脖子,双手死死握着油腻的车把,身体随着屏幕里扭曲的赛道疯狂摇摆。
“伊戈尔!”谢尔盖的声音像是从灌满水的喉咙里挤出来的,带着咯咯的水声,“来比一局?赌注是…”他的眼珠转向伊戈尔,那眼睛没有瞳孔,只有两颗浑浊的、不断旋转的游戏代币。
话音未落,一阵巨大的、震耳欲聋的冰层开裂声淹没了所有噪音!天花板剧烈晃动,巨大的灰尘和碎屑落下。
伊戈尔惊恐地抬头,看到所有玩家的后脑勺都延伸出一根粗壮的、扭曲的铜导线,所有这些导线如同百川入海,汇聚到天花板正中央——那里悬挂着一幅巨大无比的勃列日涅夫肖像。肖像的眼睛是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无数铜导线就连接在那里,微微搏动着,抽取着什么东西。
肖像那厚重的、如同石雕般的嘴唇突然动了起来,发出一种校正过的、毫无感情的电子音,轰鸣着响彻整个大厅:
“补偿性消费主义是晚期资本主义针对集体创伤开发的无效安慰剂…是系统性的麻醉剂…你们沉迷于此…如同羔羊走向…”
“但我们等太久了!”谢尔盖突然发出一声尖锐到极致的尖叫,盖过了那个声音。他猛地举起僵硬的胳膊,砸向面前的游戏屏幕。“我们饿!!”
屏幕轰然碎裂,但涌出的不是电火花和玻璃渣,而是汹涌的、冰冷的、散发着伏尔加河底淤泥恶臭的黑海水!海水瞬间淹没了他的脚踝,刺骨的寒冷。
更多的玩家被惊动,他们缓缓地、咔咔地转过头来,成千上百双眼睛——全都变成了代币的形状,冰冷、反光、没有任何情感——齐刷刷地聚焦在伊戈尔身上。
伊戈尔尖叫着,在齐膝深的黑水中连滚带爬地向后退,冰冷的水里似乎有无数只手在抓挠他的腿。他只想逃离这个噩梦般的地方。他扑向记忆中来时的旋转门。
但那扇门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扇厚重的、印着辐射警告标志的钢铁气密门。门上的铭牌锈蚀严重,但字迹却清晰得刺眼:
“切尔诺贝利4号机组控制室。未经授权严禁入内。”
绝望攫住了他。他试图去推那扇门,但它纹丝不动。
“您还没支付童年债呢。”
一个冰冷、坚硬的东西抵住了他的后脑勺。伊戈尔慢慢转过身。
是玛尔法太太。她胸腔里的那台青铜收款机已经完全凸显出来,取代了她的整个上半身。数字显示窗上疯狂跳动着乱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