响。
就在这时,排队的人群突然集体转向街角,动作整齐得令人毛骨悚然。伊万跟着转头,然后看见了那个老人。
他站在雾气最浓的地方,旧军大衣上结着厚厚的冰霜,手中的木棍有节奏地敲打着配给站的外墙。铛。铛。铛。每一声都让伊万的心脏跟着抽搐。更令人不安的是老人的脸——灰白的胡须上结满冰碴,但那双眼睛却异常明亮,像是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
普罗科菲耶维奇突然噤声,脸色变得像变质的猪油一样惨白。他悄悄在胸前画了个十字,嘴唇无声地蠕动着。
老人停止敲击,目光缓缓扫过人群,最后定格在伊万脸上。那一刻,伊万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从脊椎窜上来,不是因为寒冷,而是因为那种被完全看透的感觉——仿佛老人能看见他最深处的记忆,连他自己都已遗忘的记忆。
然后,就像出现时一样突然,老人转身消失在浓雾中,留下那群目瞪口呆的人和墙上那个被木棍敲出的浅浅凹痕。
伊万深吸一口气,闻到雾中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腻气味,像是肉桂和丁香,又像是某种他无法名状的东西。这气味让他莫名想起父亲临终时医院里的味道——消毒水底下隐藏着的某种甜得发腻的气息。
当伊万终于离开配给站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路灯在雾中变成一团团模糊的光晕,像是漂浮的幽灵。他加快脚步,帆布包里的面粉似乎越来越重,背带深深勒进他的肩膀。
转过街角时,他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暗处——是那个穿旧军大衣的老人。他站在一盏路灯下,但灯光似乎刻意避开了他的脸,使他的面容笼罩在更深的阴影中。老人抬起手,指向某个方向,然后再次消失在雾中。
伊万的心跳加速,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朝着老人所指的方向走去。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这与父亲临终未说完的话有关,与那个老人诡异的出现有关,甚至与普罗科菲耶维奇那句未说完的嘲讽有关。
街道越来越窄,两侧的建筑破败不堪,窗户大多用木板封死。雾在这里变得更浓,那种甜腻的气味也更加明显。伊万突然意识到自己正站在区档案馆的后街上,这栋新古典主义建筑在雾中看起来像一座巨大的陵墓。
档案馆的大门虚掩着,里面透出微弱的光线。伊万推开门,一股陈年纸张和霉菌的气味扑面而来,底下仍然藏着那种甜腻的气息。前台空无一人,只有一盏绿罩台灯在黑暗中投下一圈微弱的光晕。
\"有人吗?\"伊万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厅中回荡,显得异常响亮。
没有回应。伊万犹豫着是否应该离开,但那种甜腻的气味引导着他向前走去。他穿过一排排高大的档案架,影子在架子上扭曲变形,仿佛有了自己的生命。
在最深处的角落里,一扇标着\"1964年人口变动记录\"的门微微开着,灯光从门缝中漏出来。伊万轻轻推开门,看见一个佝偻的背影正俯身在档案桌上。
\"对不起,我...\"伊万开口,那人猛地转身,露出一张布满皱纹的脸和一双异常明亮的眼睛。是那个老人。
\"我一直在等你,伊万·斯捷潘诺维奇。\"老人的声音沙哑却有力,\"你父亲没能完成的事情,现在该由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