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壳在荧光灯下反射出冰冷的光泽。伊戈尔发现他们根本不是在开会,而是在重复播放某种行为录像——总工程师每隔五分钟就会用完全相同的动作推一下并不存在的眼镜,安全主任永远在点头的某个瞬间凝固。
“他们这样已经四天了。”看门人费奥多尔悄声说,他是厂里少数还能正常说话的人,“工会主席昨天彻底石化前,还在要求大家保持会场纪律。”
回城的路上,伊戈尔在电车角落蜷缩成一团。车窗外的莫尔万斯克正在变成一座礼仪之墓——一对年轻情侣站在街灯下,保持着优雅的交谈姿势变成了琥珀雕塑;面包店门口,一位老妇人永恒地保持着撩起门帘让后面的人先通过的姿势。
最可怕的是在列宁广场,伊戈尔看见自己的岳父——退休教授瓦连京·亚历山德罗维奇。老人坐在长椅上,手里捧着根本不存在的报纸,整个身体已经变成磨砂玻璃般的材质,却还保持着阅读时得体的坐姿。
“爸爸?”伊戈尔颤抖着呼唤。
玻璃质的面部缓缓转向他,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要体面,伊戈尔...永远要...”
伊戈尔逃也似的跑回家,重重摔上门。妻子柳德米拉正在餐桌前摆弄餐具,她的动作过于精确,每把餐刀与餐叉的夹角都完全一致。
“伊戈尔,亲爱的。”柳德米拉微笑着说,她的牙齿在灯光下泛着珍珠母的光泽,“今天在学校,孩子们都说我是最有风度的老师。”
伊戈尔惊恐地发现,妻子的指甲已经开始呈现玻璃质感。
深夜,伊戈尔在书房偷偷翻阅禁书——他那叛逆的侄子安德烈留下的地下出版物。在一本破旧的《自我觉醒手册》中,他读到这样一段话:
“体面之壳并非疾病,而是社会规训的实体化。当一个人过度压抑真实自我,当羞愧感成为主导情绪,外壳就开始形成。破解之法唯有打破禁忌,做那些‘不好意思’之事...”
窗外传来奇怪的摩擦声。伊戈尔撩开窗帘,看见邻居伊万诺夫正跪在人行道上,用砂纸打磨自己脸上新生的角质层,一边打磨一边喃喃自语:“要体面...必须体面...”
第二天,市政厅里的情况更加恶化。走廊里站满了变成雕塑的公务员,每个人都保持着某个得体动作的瞬间——手持公文包走向会议室,弯腰捡起并不存在的纸屑,甚至有位女职员永恒地保持着补妆的优雅姿态。
“佩特罗维奇同志!”索科洛夫的声音从办公室传来,副局体的体面之壳已经蔓延到胸部以下,“州里要求我们上报情况,记住——必须体面地报告。”
伊戈尔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愤怒。他冲进办公室,对着几乎石化的领导大吼:“体面?整个城市都要变成蜡像馆了!我们应该...”
他话没说完就愣住了——索科洛夫的表情凝固在极度震惊的状态,那层体面之壳突然加速蔓延,几分钟内就将他完全包裹。副局长变成了又一个礼仪雕塑,永远保持着震惊却不失风度的表情。
伊戈尔疯狂地跑出市政厅,在街上抓住每一个尚有意识的人呼喊:“醒醒!不要再追求体面了!”
人们只是优雅地避开他,仿佛他的失态比变成雕塑更可怕。在中心市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