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颤抖的影子,可那影子边缘,竟诡异地多出一个模糊的、卷发的轮廓,一闪即逝。工人们交换着眼神,谁也不愿点破,但“卷毛德米特里回来了”的低语,开始在油污的工位间、在散发着霉味的澡堂蒸汽里悄然传递。这低语带着伏尔加格勒特有的、混杂着恐惧与麻木的市井腔调:“鬼东西……他舍不得他的车间啊……”
诡异迅速升级,变得无法忽视。一个雪夜,装配一班的工人安德烈·沃洛科夫——那个曾被德米特里“感召”着放弃加班费的壮实汉子——正独自调试一台新到的数控机床(进口货,厂里宝贝得像亲儿子)。突然,所有指示灯毫无征兆地疯狂闪烁,控制面板发出尖锐的蜂鸣,巨大的机械臂竟脱离程序,以一种违反物理定律的、近乎痉挛的速度自行运转起来!金属切割的尖啸声刺破耳膜,飞溅的火花像地狱的萤火。安德烈本能地扑向急停按钮,却感到一股冰冷的力量猛地扼住了他的手腕,那力量精准、稳定,带着德米特里生前特有的、不容置疑的掌控感。他惊恐地扭头,车间顶棚高处那盏摇晃的防爆灯下,一个半透明的、由机油和阴影构成的人形轮廓正悬浮着——乱蓬蓬的卷发,瘦削的肩线,灰蓝色的眼窝里燃烧着幽冷的光。没有声音,但安德烈的脑中却清晰地响起那熟悉到骨髓里的、带着金属摩擦质感的低语:“全组……无一人掉队……机器……不能停……” 那幻影一晃,消失了。安德烈瘫软在地,冷汗浸透棉袄,数控机床却已恢复“正常”,仿佛刚才的暴走只是一场集体幻觉。但地上散落的、被机械臂强行扭曲变形的工件,证明那绝非虚妄。
更骇人的是米哈伊尔·斯米尔诺夫“烫伤重现”的事件。又一个深夜,米哈伊尔在操作熔铸炉。炉口温度计显示一切正常,可就在他靠近的瞬间,一股无形的、滚烫的气浪猛地扑来!他下意识地护住脸,右臂却感到一阵钻心的灼痛,低头一看——工装袖子完好无损,但皮肤上赫然浮现出与当年一模一样的、狰狞的焦黑烫伤痕迹,边缘还冒着细微的白烟!米哈伊尔发出野兽般的嚎叫,踉跄后退。他绝望地环顾四周,车间深处,那个卷发的幽灵轮廓再次显现,虚幻的手势坚定地指向熔铸炉口,无声的命令如同冰锥刺入脑海:“忍……为了‘红十月’……” 米哈伊尔崩溃了,他发疯般撕扯着工装,冲出车间,在伏尔加格勒零下二十度的寒夜里狂奔,直到被巡夜的民兵当作疯子送进了精神病院。从此,“红十月”厂里流传开一句新的、带着血腥味的顺口溜:“德米特里的手,比熔炉更烫;不干活的命,比纸还薄!”
恐惧像车间里永不消散的机油味,渗入每个人的骨头缝。工人们开始自发地在工位下偷偷放上一小撮盐(东斯拉夫驱邪的古老习俗),或在胸前快速划着东正教的十字。值夜班成了最恐怖的差事,谁都不愿独自面对那片可能悬浮着幽灵的阴影。科罗廖夫厂长却异常“镇定”。他在全厂大会上拍着桌子,唾沫横飞:“荒谬!资产阶级的迷信思想!德米特里同志的精神是崇高的、物质的!他的英灵,只会激励我们,绝不会伤害我们!谁再散布谣言,动摇军心,就按破坏生产论处!” 他甚至下令将德米特里的大幅遗像,从宣传栏移到了车间最显眼的主控台上方。照片上的德米特里,灰蓝色的眼睛在灯光下似乎真的在转动,冷冷地俯视着每一个经过的工人。讽刺的是,自从挂上这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