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冻得发硬的发梢,竟也有一丝金属的凉意。他想起柳芭期盼的眼神,胃里又是一阵绞痛。生孩子?不过是给流水线添一颗新螺丝,再被同一套系统洗得干干净净。
晋升考试的日子像生锈的齿轮,缓慢而不可阻挡地碾了过来。萨马拉“标准化局”最大的会议室被改造成考场,惨白的日光灯管嗡嗡作响,照得墙壁上的标语——“标准化是进步的基石”——泛着冷光。考生们穿着簇新却僵硬的西装,坐在一排排铁椅上,像等待质检的零件。伊万坐在角落,手指在桌下不停颤抖——他的食指关节已彻底硬化,指甲盖下透出金属的灰光。他瞥见扎伊采夫正和监考官勾肩搭背,低声说笑,对方频频点头,金牙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考试开始!”主考官敲了敲桌子。试卷发下来,伊万扫了一眼,心沉到谷底。
第一题:“请论述‘文凭’作为‘社会机器螺丝钉出厂质检标准’的核心价值(800字)。”
第二题:“结合个人经历,分析‘服从性’与‘服务年限’的正相关性(需提供量化数据)。”
第三题:“若发现自身‘思想纯度’波动(如质疑传送带方向),应采取何种标准化应对流程?”
没有一道题关于如何赚钱、如何生存、如何爱人。伊万握笔的手剧烈发抖,铅笔尖“啪”地折断。他想起大学时那个地理考场:窗外阳光灿烂,他盯着“第聂伯河年径流量”的填空题,脑中却只有伏尔加河上破冰船的轰鸣。教授拍着桌子吼:“分数就是价值!它证明你愿意被洗!”而此刻,这该死的试卷,不过是当年考场的升级版——洗得更彻底,绑得更死。
“时间过半!”主考官的声音像扳手敲击金属。
伊万盯着第三题,笔尖悬在纸上。他忽然想写:“真正的价值是生孩子!是教他别当螺丝钉!”可笔尖刚落下“生孩子”三个字,一股剧痛从指尖炸开——他的食指竟“咔”一声,彻底化作一段冰冷的金属螺杆!铅笔“当啷”掉在地上。考场瞬间死寂。所有考生和监考官都转过头,目光如探针般刺来。扎伊采夫捂着嘴偷笑,主考官则面无表情地记录:“考生SK-1945,出现‘思想纯度’实体化波动,建议加强洗脑疗程。”
就在这时,灯光骤然熄灭。应急灯幽绿地亮起,将每个人的影子拉得扭曲变形。一个戴着安全帽的身影缓缓从考场后方踱出——是莫罗佐夫!他的工装沾满油污,手里那把扳手在绿光下泛着寒刃。他径直走向伊万,靴子踩在地板上,发出金属撞击的“咔哒”声。
“SK-1945,”幽灵的声音在死寂中回荡,像传送带的轰鸣,“你的‘合格证’很完美。副博士学历,证明你被洗得最透;二十年工龄,证明你耐心最足;连‘生孩子’的念头都敢有——这恰恰说明,系统已将你驯化到连反抗都成了服从的一部分!”他举起扳手,对准伊万僵硬的食指,“现在,该拧紧最后的螺纹了。”
伊万想跳起来,可身体像被焊在椅子上。他眼睁睁看着扳手落下,金属螺杆与手腕的接口处迸出刺眼的火花!剧痛中,他感到自己正被强行拆解、重组。皮肤剥落,露出底下闪亮的合金躯干;血管萎缩,化作精密的导线;心脏的搏动被替换为齿轮的“咔哒”声。视野开始像素化:扎伊采夫金牙的反光变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