罐自制鹅油、一本缺页的《普希金诗集》、甚至有一块印着沙皇双头鹰的银卢布——是老太太们藏在圣像后面、搜查队没搜走的“最后一口气”。送东西的人不敢敲门,把物品放在门口就走,仿佛伊万的小屋是一座无人敢久留的神龛。
真正的转折,发生在“丰收节”前夕。
按照传统,丰收节那天,全镇要在广场堆一个巨大的麦垛,点燃后由最德高望重的老人第一个跳过火堆,象征烧尽旧年晦气。今年轮到阿尔乔姆点火,他提前三天派小伙子们把麦秆扎成捆,却在节日前夜发现:麦垛中心被挖空,里面塞满白桦树枝,树枝上挂着五根用草绳编成的手指,指尖指向镇公所——正是伊万胸口掌纹的镜像。
阿尔乔姆暴跳如雷,立即召开紧急会议。会上,有人提议“把伊万捆起来扔进火堆,让手也一起烧死”;有人建议“请区里的神枪手埋伏,等手出现时一枪崩掉”;还有人小声嘀咕“干脆承认伊万是巫师,给他建一座塔,让他永远别下来”。最后,阿尔乔姆一锤定音:
“我们要用集体的温暖
融化个人的怪癖!
从明天起,
每天派三个代表去陪伊万吃饭,
让他感受社会主义大家庭的关怀!”
于是,伊万的小屋开始轮流上演“关怀”大戏:
第一天,彼得罗芙娜带着红菜汤和酸奶油,进门就哭,说自家小儿子夜夜尿床,求“顾问”伸手摸一摸孩子的额头;
第二天,学校校长拎着半瓶私酿伏特加,要和伊万“探讨教育心理学”,喝到一半却偷偷把一张写着“请让我的手也长眼睛”的纸条塞进伊万口袋;
第三天,阿尔乔姆本人亲自出马,带来一纸“特聘书”,承诺只要伊万肯在丰收节上“配合演出”,就给他申请一套莫斯科的公寓,外加每月特殊供应的两公斤黄油。
伊万静听他们说完,然后指向窗外——森林方向,雪雾弥漫,像一堵移动的墙。他重复同一句话:
“手不在我这里,
它在你们自己口袋里。”
代表们悻悻而归,却没人敢告诉阿尔乔姆:他们真的在口袋里摸到多余的东西——有的多了一根会写字的指头,有的多了一张“下次带酒来”的纸条,最惨的是校长,他口袋里多了一张1929年的粮票,票面年份正是他母亲饿死的那年。
丰收节终于到来。
广场上人山人海,连区里的乐队都被请来助兴。火堆点燃前,阿尔乔姆发表演讲,声音通过扩音器传遍斯托尔贝:
“同志们!
今天,我们要用火焰
烧掉一切旧时代的残渣!
烧掉孤僻!
烧掉迷信!
烧掉那些拒绝合群的
可怜虫!”
人群欢呼,火把高高举起。就在火星即将触及麦垛的瞬间,广场地面突然裂开一道缝,一只巨大的、由雪和泥土凝成的手破土而出,五指张开,像一座倒置的纪念碑。手心中央,站着伊万·斯维特洛维奇——他不知何时被“请”到了那里,脸色苍白,却站得笔直。雪手将他托举到半空,让他俯瞰整个广场:
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