橡皮筋。刀尖刺进皮肤,血涌出来,可橡皮筋纹丝不动。它已长进他的骨头,成了血脉的一部分。绝望中,他想起布尔加科夫的小说——魔鬼能看透人心的荒诞。或许,这橡皮筋的鬼魅,正是时代断层的化身?父辈的经验曾是金桥,如今却成了绞索。他们不是恶鬼,只是被冻土封印的魂灵,用“为你好”的镰刀,一遍遍收割儿子本该生长的春天。
一周后,亚历克谢接到谢尔盖的电话,声音发抖:“亚历克谢……铺子……铺子出事了!”他冲回红街,老市场已乱成一团。人群围在铺子门口,指指点点。推开店门,他僵住了。
铺子里,时间倒流了。
墙上挂满的电子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集体农庄的旧挂历,画着拖拉机手灿烂的笑脸。工作台变成了木犁,犁尖沾着新鲜的黑土。谢尔盖跪在角落,浑身发抖,面前站着彼得和安娜的鬼影。彼得扛着镰刀,安娜提着绿焰煤油灯。灯焰摇曳中,安娜正把一袋土豆塞进谢尔盖怀里。
“……根扎在土里才稳当……”安娜的声音像冰碴摩擦。
谢尔盖看见亚历克谢,哭喊起来:“他们……他们说修表是罪过!要我回工厂……”
亚历克谢拔出工具刀冲过去。刀穿过安娜的鬼影,却砍在犁上,火星四溅。彼得的鬼影转过身,没有脸,只有黑洞洞的嘴:“叛徒?这里没有叛徒,只有根。”他挥动镰刀,刀刃竟割裂了空气,发出刺耳的嗡鸣。亚历克谢感到脚踝的橡皮筋被猛地一扯,整个人飞出去,撞翻了木犁。黑土撒了一地,竟在地板上长出绿苗——短短几秒,铺子变成了微型农庄,土豆藤蔓缠住他的脚踝。
“看!”彼得的鬼影指向藤蔓,“这才是正经活计!”
亚历克谢挣扎着,藤蔓越缠越紧。谢尔盖想帮忙,却被安娜的煤油灯照住,动弹不得。绿焰中,谢尔盖的影子开始扭曲,变成扛麻袋的工人。亚历克谢知道,如果藤蔓长进谢尔盖的骨头,他也会变成另一个“根”的囚徒。他咬破舌尖,用血在掌心画了个粗糙的十字——不是圣像的十字,是布尔加科夫笔下那种荒诞的、对抗荒诞的符号。
“不是根!”他嘶吼,声音盖过藤蔓的窸窣,“是断层!你们的经验……过时了!”
彼得的鬼影晃了一下。镰刀停在半空。
“五十年代能指导八十年代?”亚历克谢继续吼,血从嘴角流下,“拖拉机修得好,就能修电子表?集体农庄的‘人情’,能换外汇券?你们不是为我好——是把我的命,钉在你们的棺材板上!”
安娜的煤油灯突然熄灭。鬼影发出一声尖啸,像冻土开裂。藤蔓枯萎了,露出底下真实的地板。谢尔盖瘫倒在地,影子恢复正常。彼得和安娜的鬼影在消散前,最后转过身。这一次,亚历克谢看清了——他们没有脸,只有两片空白,像被时代抹去的旧照片。
“根……”安娜的残音飘散,“……断了……”
鬼影消失了。铺子里,电子表的滴答声重新响起。谢尔盖爬起来,脸色惨白:“它们……它们还会回来吗?”
亚历克谢摸着脚踝,勒痕还在,但橡皮筋的拉力轻了,像一根松弛的旧皮筋。“会的,”他喘着气,“只要断层还在……”
他以为自由了。可当晚,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