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藏在兜帽阴影中,只露出枯枝般的手指。他面前摆着一台老式留声机,唱针划过唱片,发出刺耳的杂音:“罗刹国的悲剧啊……穷得叮当响,心却比金子沉;家徒四壁,骨头却比钢硬;自己摇摇欲坠,还妄想扶起全世界……”德米特里本想绕开,可老人沙哑的嗓音像钩子:“年轻人,你身上缠着三根绞索,自己却看不见?”德米特里一愣,老人掀开兜帽——那张脸竟没有五官,只有一片平滑的苍白,像被雪抹去的窗玻璃。
“我是伏尔加河的守夜人,”老人说,声音像冰层下水流的呻吟,“你每犯一种罪,河底就多一具尸骨。”他递来一块铜怀表,表面刻着扭曲的古罗斯符文,“拿着,时间会告诉你真相。”德米特里想拒绝,可怀表已塞进他冰凉的掌心。老人突然化作一缕黑烟,钻进留声机。唱片“咔嚓”一声裂开,杂音变成凄厉的哭嚎,又戛然而止。雪巷重归死寂,只有德米特里的喘息在寒风中凝成白雾。他低头看怀表:指针竟在逆时针旋转。
从此,下诺夫哥罗德的日常开始扭曲。怀表成了德米特里的影子——他上课时,指针狂跳,一节课缩成五分钟,孩子们尖叫着消失;他啃树皮时,时间却拉长如胶水,饥饿感被无限放大,仿佛胃里有刀在绞。更诡异的是,伏尔加河的冰面下总传来咚咚声,像有人在敲棺材板。卡纳维诺区的居民说,半夜看见德米特里的影子脱离身体,在雪地上独自游荡,影子没有脸,却举着怀表。
德米特里试图用“心善”驱散恐惧。他听说码头工人集体病倒,立刻跑去送热汤——那是他用最后半块面包换的。可刚到码头,费多尔那伙人却围住他,眼珠通红:“穷酸教师,你的汤里下毒了吧?兄弟们喝了全吐血!”德米特里百口莫辩,怀表指针疯转,他眼睁睁看着费多尔挥拳打来,时间却慢得像冻河,每一秒都延长了痛苦。拳头落下时,他竟听见冰层下的声音:“势单而心善……善是刀,先割自己喉……”鼻血溅在雪地上,红得刺眼。他踉跄逃回公寓,发现门锁被撬,玛利亚带着孩子搬空了他仅有的面粉袋,只留下一张纸条:“善人,接着施舍吧!”墙上的旧报纸被撕碎,露出后面潮湿的霉斑,像一张狞笑的脸。
“情深”的伤口更甚。他鼓起勇气约尤利娅在伏尔加河畔散步。她裹着貂皮大衣,呵出的白气都带着香水味。“德米特里,”她轻笑,高跟鞋踩碎薄冰,“你总说爱是圣餐……可圣餐能填饱肚子吗?”她指向对岸灯火通明的伏尔加格勒,“我父亲说,罗刹国只敬佩强者。你连靴子都破了,还谈什么灵魂?”德米特里指着怀表想解释,指针却突然停摆。尤利娅瞪大眼睛:“这鬼东西……它在倒流!”话音未落,河风卷起她的围巾,竟缠住德米特里的脖子——时间错乱中,围巾像活蛇般收紧。他窒息时,听见冰层下低语:“人穷而情深……情是锁,锁死活人命……”尤利娅惊慌地扯开围巾,却啐了一口:“疯子!别脏了我的手!”她踩着冰碴离去,背影融入伏尔加格勒的霓虹。德米特里跪在冰上,怀表滴着血——他的血。
“志高”的傲骨被碾得粉碎。区委会再次送来救济包,这次是过冬的煤块。“德米特里,收下吧,”老委员叹气,“别学那些死要面子的贵族!”德米特里本能地挺直腰,可怀表突然发烫,指针逆冲,他竟看见自己五岁时在喀山的雪地里——父亲饿死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