牌证明,我凭什么相信你?鬼魂也要登记备案!”伊万掏出工牌,扎哈尔却挑剔地指着编号:“缺了车间主任的签字!去补吧,否则就是非法幻想,扰乱社会秩序。”伊万争辩安娜的存在,扎哈尔突然压低声音:“听着,年轻人。去年‘红色黎明’厂清理阶级队伍,有个女人叫安娜的,被揭发是境外间谍,早押去萨马拉劳改营了。你看见的?肯定是她的同伙在搞破坏!”他猛地合上册子,烟斗在桌上敲出笃笃声,“再散布谣言,我就上报克格勃!”伊万退出时,听见扎哈尔在背后打电话:“又一个精神失常的……归档‘妄想症阶级敌人诱导型’。”市井的压迫感在此刻具象化:个人的真实感受,在官僚系统的铁壁前碎成齑粉。
不死心的伊万转向教堂。费奥多罗夫斯基修道院矗立在伏尔加河畔,洋葱顶在雪中泛着幽蓝的光。神父尼古拉伊祭司正给一群老妇人分发圣饼,胡须结着白霜。“祭司父亲,”伊万扑倒在冰凉的石阶上,“我见到了安娜的鬼魂!她为何纠缠我?”尼古拉伊祭司眯起浑浊的眼睛,十字架在胸前晃动:“鬼魂?不,孩子。这是魔鬼的试探。东斯拉夫人的爱必须扎根于尘世劳作和教会指引。你沉迷虚妄,灵魂已偏离正道。”他递过一杯蜂蜜水——东正教的传统,象征救赎的甘甜——“喝下它,忏悔吧。幻想中的安娜,不过是撒旦用你孤独的欲望捏造的泥偶。”伊万追问安娜的真实身份,祭司却转向老妇人,高声诵读《福音书》:“凡看见妇女就动淫念的,这人心里已经与她犯奸淫了……”伊万愣住:自己从未与安娜交谈,却已在幻想中与她共度余生。他狼狈逃离教堂,蜂蜜水在胃里翻腾。雪越下越大,伏尔加河的冰面映着铅灰色的天,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崩塌。他忽然想起安娜提过“萨马拉的田野”,决定去那里寻找线索。
前往萨马拉的旅程如同穿越地狱。伊万挤上哐当作响的绿皮火车,车厢里塞满返乡的工人,汗臭和酸面包味令人作呕。车窗外,荒原覆盖着单调的雪,偶尔掠过废弃的集体农庄,木屋歪斜如醉汉。抵达萨马拉后,他直奔城郊的档案馆——一座苏联时代遗留的灰砖建筑,门口挂着“历史真相服务站”的牌子。接待员是个戴厚眼镜的妇人,指甲缝里嵌着灰尘。“彼得罗娃?下诺夫哥罗德来的?”她翻动铁柜里的卷宗,纸张脆得像枯叶,“找到了:安娜·瓦西里耶夫娜,1947年生于喀山,1965年迁居下诺夫哥罗德,职业:‘红色黎明’厂纺织女工。”伊万心头一热,但妇人下一句冻结了血液:“1968年病逝于萨马拉第一医院,死因:肺结核。”她推过一张泛黄的照片:一个瘦削女人躺在病床上,眼窝深陷,毫无安娜的神采。“这就是她。同志,别被幻觉蒙蔽。我们东斯拉夫人要直面苦难,而非虚构救赎。”伊万颤抖着问是否有亲属,妇人摇头:“孤儿,无后。档案已封存。”走出档案馆,萨马拉的寒风卷起雪沫,抽打在他脸上。他站在伏尔加河支流畔,河水浑浊如泪。照片上的女人陌生得可怕,而记忆中的安娜鲜活如初。逻辑在此撕裂:如果安娜已死,为何她的幽灵只在他眼前显现?如果全是幻想,为何细节如此连贯?市井生活的压迫感在此刻达到顶峰——社会用冰冷的档案否定个人体验,却无人解释为何痛苦如此真实。伊万跪在雪地里,指甲抠进冻土。他终于明白,自己爱上的从来不是安娜,而是幻想中那个能拯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