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父亲正在朗读关于新五年计划超额完成的社论。他明明把报纸烧掉了,连同那个被画歪的鸟喙一起扔进了壁炉...
纠正记录显示,你那天总共犯了十七项错误。谢尔盖从马甲内袋掏出一本鞣皮封面的小册子,封面烫金的纠错日志四字正在渗血,包括但不仅限于:左脚鞋带系成了不对称的蝴蝶结,背诵普希金诗歌时第37个音节的元音长度超标,以及...
餐厅的门轴突然发出垂死般的呻吟。叶莲娜端着新烤的布林饼站在门槛处,她那条绣着矢车菊的围裙上沾着某种黑色黏液。伊万注意到母亲的手指正在不受控制地抽搐,就像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的木偶。
谢尔盖,她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镇公所来通知了,今晚有大纠正仪式
父亲的脸突然变得透明。伊万看见他皮肤下游走着无数细小的钢针,那些金属正在重组他的面部肌肉,最终形成一个可以称之为的恐怖表情。终于轮到科瓦廖夫家了。谢尔盖用吟诵祷文的语调说,七代人的等待...
迷雾此刻已经浓到可以看见悬浮的颗粒物。伊万突然意识到,那些根本不是什么水汽,而是无数被碾碎的、曾经属于人类的微小心智。它们正通过科斯特罗马镇家家户户的通风口渗入,像花粉般黏附在居民们的脑干上。上周在废弃火车站遇到的驼背老妇人斯捷潘诺夫娜说过:孩子,你以为纠正只是改变行为?不,那是在重写你的灵魂代码。
当时老妇人正在用乌鸦的翅骨占卜,那些细骨在铁轨上拼出不断变化的符号。她说科斯特罗马镇地下埋着一面巨大的镜子,所有被纠正过的影子都会留在镜中,而镜子的背面住着真正的居民——那些永远不需要被纠正的完美存在。
带上安娜。谢尔盖突然命令道,声音里出现了奇怪的回声,就像有另一个他在迷雾中应答。伊万转头看向餐厅角落,他十三岁的妹妹正用发黄的牙齿啃食自己的发梢。安娜最近开始收集所有被纠正过的物品:父亲用尺子量过的铅笔(长度被修正为精确的15厘米),母亲用熨斗烫平的皱纹(包括活人脸上的),甚至上周被园艺师修剪成完美球形的绣球花残枝。这些宝贝都被她藏在床底那个印着苏联儿童营养奶粉的锡盒里,每当夜深人静时,伊万就能听见妹妹用指甲刮擦那些物件的声音,像在确认它们是否还保持着被纠正后的完美形态。
大纠正仪式需要纯洁的载体。谢尔盖站起身时,伊万听见他脊椎发出齿轮咬合的咔嗒声,1937年我们家族献出了第一个纠错样本,现在轮到...
叶莲娜的布林饼突然掉在地上。那些金黄色的面饼像活物般蠕动着,在波斯地毯上拼出的字母,但立刻被谢尔盖用靴底碾成了符合标准几何图形的残渣。厨房温度导致油脂分布不均。他冷静地记录道,需要重新校准烤箱热循环系数。
伊万感到后颈的汗毛正在结晶化。他想起上周在父亲书房发现的那些照片:历代科瓦廖夫家族成员站在同一个壁炉前,每代人的瞳孔里都映着相同的迷雾符号。最古老的照片摄于1917年,曾祖父的眼睛里甚至能辨认出未来会出现在谢尔盖纠错手册上的编号系统...
我去叫安娜。伊万听见自己的声音变成了两个重叠的波形,一个是他原本的少年嗓音,另一个则像是从锡制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