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枚幽绿如鬼火、棱角分明的祖母绿宝石,在红光下折射出冰冷、贪婪、仿佛带着生命律动的光芒。
费奥多尔缓缓转过身,青铜梨面具在火光中毫无生气,面具内侧隐约可见细密的、刻满的细小名字。他声音透过面具的孔洞传出,带着金属摩擦的嗡鸣和一种奇异的、催眠般的韵律:“轮到你了,历史教师伊万·斯捷潘诺维奇。你父亲弗拉基米尔,一个勇敢的建设者,七年前在通往西伯利亚的铁轨旁,为集体奉献了他的‘甜味’。今天,你将继承他的荣耀,完成这神圣循环。”他递过一个沉甸甸的银盘。盘中,静静躺着一顶深蓝色的铁路职工帽——伊万父亲弗拉基米尔生前的帽子,帽檐磨损处露出内衬的麻布。此刻,帽檐下竟缓缓顶起一团蠕动的、灰白色的脑组织,组织表面湿润,赫然嵌着一颗祖母绿宝石,幽光闪烁,如同活物在呼吸。脑组织不断膨胀、搏动,将帽子顶得越来越高,银盘边缘几乎要托不住它。“吞下它,”费奥多尔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青铜面具的梨核双眼在红光中幽幽发亮,“吞下这枚‘圣梨’,苦难便成了恩赐,牺牲便成了永生!这是格列奇哈镇的基石,是伏尔加河畔不灭的火焰!你的痛苦,将化作全镇人枕边的安眠曲!”
伊万被两个防化服人影死死按住肩膀,下巴被粗暴地抬起。费奥多尔亲手将一颗浸泡在罐中、冰冷滑腻、带着浓烈福尔马林刺鼻气味的“梨”——那颗属于某个无名无姓孩子的脑髓——强行塞进他颤抖的嘴里。牙齿被迫咬破那层滑腻的膜,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铁锈、陈年腐土与诡异甜腥的冰冷汁液猛地在口腔里爆开、蔓延。就在这一瞬,整个格列奇哈镇发出一声沉闷的、源自大地母亲腹腔深处的轰鸣!所有百年梨树,无论枝干是否曾被折断,无论树皮是否剥落露出血肉,竟在同一秒齐齐绽放开苍白如骨、毫无生气的花朵!亿万片惨白的花瓣挣脱枝头,乘着冰冷的夜风,无声无息地飘进千家万户的窗棂,落在熟睡居民毫无防备的枕边、唇上、紧闭的眼睑上。每一片轻盈的花瓣边缘,都清晰地浮现出稚嫩却令人心胆俱裂的笔迹——正是1932年饥荒档案里,那些消失在“谦让节”名单上的孩子们留下的字迹:“现在轮到你们岁月静好了。”
三周后的清晨,霜气弥漫。格列奇哈镇档案馆厕所里弥漫着陈年尿臊、劣质消毒水与潮湿霉味混合的刺鼻气息。伊万在布满水渍的模糊镜子前刮胡子。剃刀刮过下颌,镜中映出的脸苍白浮肿,眼袋乌青,颧骨处透着不健康的暗红。他疲惫地抬眼,目光触及镜中自己的瞳孔时,剃刀“哐当”一声掉进锈迹斑斑、积满污垢的水槽。镜中那双眼睛的瞳孔,竟不再是深褐色,而是变成了两枚坚硬、冰冷、沟壑纵横、泛着油亮深褐光泽的梨核!他惊恐地张开嘴,借着窗外渗入的微弱天光,用生锈的镊子探向牙龈深处。果然,几粒细小的、边缘锐利如刀锋的祖母绿碎片深深嵌在牙龈肉里,随着他的呼吸微微搏动,触之剧痛钻心,渗出的血丝带着诡异的绿意。就在镊尖颤抖着碰到碎片的瞬间,脚下老旧的铸铁下水管道深处,骤然爆发出七年前失踪的二十七名儿童清脆、欢快却令人血液瞬间冻结的大合唱,歌声穿透铁锈与污秽,清晰得如同就在耳边嬉戏:“谦让节快乐!历史教师!谦让节快乐——!”
与此同时,档案馆外广场上临时架设的高音喇叭,正用最大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