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的方向。铅灰色的云层裂开一道缝隙,惨白的月光照下来,落在他梨核状的瞳孔上,幽光流转。
苦难的滋味,是百年梨树渗出的黏液腐蚀腐叶时“嗤嗤”的绝望呻吟,是冰锥刺入颅骨缝隙时“咯吱”作响的冰冷仪式,是脑髓被冠以“圣梨”之名时那令人作呕的、被歌颂的甜腥。当权杖由青铜梨核铸成,当颂歌由地下亡童的合唱献上,当牺牲被冠以“静好岁月”的华冕——那被吞噬的,何止是血肉?是人心深处对光的最后一点念想,正被这名为“谦让”的深渊,以甜蜜的名义,一寸寸啃噬干净。格列奇哈镇的黎明,永远从梨树林的呻吟开始,也永远在熟睡者枕边,那写着“岁月静好”的苍白花瓣上,悄然终结。泥土深处,根须蠕动,新的果实正被推送向阳光,每一张熟睡的面孔下,都埋藏着下一个轮回的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