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瞬间泄了一半,手指绞着旗袍的侧缝,声音也低了下去,带着几分难以启齿的羞涩:“就是……师傅,我和扎西……接了个活计,得去西藏一趟,能挣不少钱,回来就能给家里盖新房子了。
就是……就是这一来一回得两三个月,老丹增爷爷一个人在家,我们实在不放心。
他最近记性越不好了,咳疾也老是犯……您看看,能不能……让他来家里,您帮着照看一段时间?”
她越说声音越小,脑袋也垂了下去,不敢看老人的眼睛。
堂屋里一时安静下来,只有砂锅里咕嘟咕嘟的炖煮声和收音机里咿咿呀呀的唱腔。
突然,“哐当”
一声脆响从里屋门口传来。
两人吓了一跳,扭头看去,只见刘小胖不知何时站在那里,脚边是一个玩具。
他一张胖脸涨得通红,眼睛里全是震惊和怒火,手指颤抖地指着扎西。
他的目光猛地转向珠珠,口不择言地吼道:“珠珠你这样……你这样我长大绝不娶你!”
珠珠被他这突如其来、蛮不讲理的指责和最后那句荒唐的誓言气得一口气堵在胸口,小脸瞬间也涨红了。
她心里猛地蹿起一股火,真想立刻怼回去:“呸!
谁稀罕你娶!
我看得上你?你撒泡尿照照自己!”
可她死死咬住了下唇,把这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她想起自己是来求人的,想起老丹增,想起西藏的片酬和家里塌掉的房子。
愤怒在胸腔里翻腾了好几圈,最后只化作一个极其复杂、混合着震惊、屈辱和强行忍耐的眼神,和一声拖长了、满是无语和尴尬的:
“额………………”
师傅想了想,“放我家不合适,在你租的房子那请个照顾的人,我能天天去看看。”
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里,只有刘小胖粗重的喘气声。
良久,师傅枯槁的手指在膝盖上敲了敲,那双看透世情的老眼在她和扎西之间转了转,沉沉叹了口气。
“我家这浑小子话虽糙……”
他瞥了一眼梗着脖子的孙子,声音哑得像磨砂纸,“但理不全歪。
老丹增那情况,放我家确实不合适,煎药熬汤、起夜翻身,谁也折腾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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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珠的心猛地一沉,指甲掐进掌心。
却听老师傅话锋一转:“这么着,你们租的那胡同院儿不是还没退?在我这儿支笔钱,去请个靠谱的护工白日看顾。
我横竖天天得去药堂,绕两步路去那就能过去扎一针、送剂药,比搁我这儿更方便周全。”
这不是她最初企盼的全盘接纳,却是在冰冷现实里,能捞到的最具温度的一块浮木。
扎西的脸已经憋得通红,血色涌上来,像被高原烈日灼伤般滚烫。
这红里浸透了羞耻——为自己这甩不脱的穷困,为要将亲爷爷托付给外人的无奈,更因为刘小胖那些剐心的字句像鞭子一样抽碎了他最后那点体面。
一股蛮力在他筋骨间冲撞,恨不得立刻拽上珠珠和老丹增扭头就走,离这施舍般的场景远远的。
可他不能。
现实的冰冷像一盆雪水,兜头浇灭了他那点可怜的硬气。<